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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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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柔原以为很快就会看到阿姊回来,但他数着日子,等到族兄回来的队伍,却并没有看到阿姊的身影。

  族兄愧疚的对他表示,阿姊自己想要在阴家守丧。

  荀柔不由得把视线投向父亲。

  荀爽神情满满遗憾,却还要口中称道,“夫妻之义正当如此,阿蕙能有此心,我亦感欣慰,如此才不枉夫人对她的自幼教导。”

  好吧。

  毕竟阴瑜人挺好的,对他如此,对姐姐似乎也不错,姐姐念着情意,想要为他服丧三年,按这时代的礼仪,好像也挺应该。毕竟他们曾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纵使此生没有白首以共,但相送一程也是情谊。

  虽然有些惋惜,但荀柔还是理解姐姐此时的选择。

  三年,并不算长。

  这一年的五月,司隶校尉段熲,用五千钱从灵帝手中买得三公之一的太尉,自此当朝天子开启了新的生财之路。

  汉代的国库,一向因为军费开支比较困难。

  自东汉光武帝以来,废除了前汉兵役制,改为募兵制,甚至雇佣外族士兵帮忙作战,军费开支比西汉更甚。

  又因为小冰河季到来,□□频繁,租赋不足,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不得不通过卖出官爵,来缓解国家经济问题,如前孝桓皇帝就是如此。

  但如灵帝这般,直接将官职之首的三公开卖,却还是第一次。

  东汉的三公,固然已由于刘秀当初的政策,消弱权利,成为每次天灾来临,圣明天子的替罪羊、消耗品,但本身仍然具有很高的政治影响力,并且还能开府征辟官员,笼络人才。

  ——汉代重孝义,官吏受到上官提拔,一定要感念恩义的。

  这样的职位,被皇帝堂而皇之卖出,不得不说天下震惊。

  之后在七月,太常卿唐珍跟着段熲,有学有样成为司徒,由于唐氏一支的归宗,他们家竟然因为这样的方式,联姻了三公之族,与其说幸运倒不如说荒唐可笑。

  不过唐珍的司空之位,并没有坐得太久,第二年秋天,洛水溢出是为凶兆,不久之后,司空唐珍因此坐免。

  再转一年,熹平四年三月,天子之前下诏,令诸儒勘正五经文字的工作完成,自此确立官方版本,以及思想统一,暂时结束时了有汉以来,各个学派之间的争执。

  天子令蔡邕书写,并命人将之制碑立于太学门外,而这,就是日后闻名的熹平石刻。

  碑成之后,许多士人儒生蜂拥入京,抄刻经文,辩论经义,成为一时文化盛况。

  不过,同样是这一年,七郡大水,三辅螟灾,就连颍川,粮食也从一百钱三石,长到三百钱一石,一时间千里饿殍,万里赤地,民生凋敝,哀鸿遍野。

  金秋十月,瓜果正熟。

  两年前种下的栗子树,如今已有一仗多高,叶冠飘落之季,正是栗子丰收之时。

  像刺猬一样的栗壳成熟爆开,露出栗子紫褐色油润表皮,摇动树干,一颗颗栗子便簌簌的落下一地。

  “啊——阿善小心!我要掉下来了!”已经接近及冠年纪的荀谌,站在栗子树上摇动树枝,不小心脚下一滑,一脸惊慌失措的攀住身旁的树枝,仿佛马上就要坠地。

  已经从冲天辫过度成妹妹头的荀柔,抱着竹筐,弯腰捡着地上的栗子,头都不抬,口中敷衍,“十六兄自己小心,落下来我可接不住你。”

  荀谌单手一勾紧树干,在树上稳稳当当的吊住,慌张表情一收,“真没意思,阿善都不会上当了。”

  “真是抱歉啊,”荀柔直起腰,向他翻个白眼,“只是,十六兄每次都要玩一回,在下实在不至于愚鲁到这种地步。”

  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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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有一次,荀谌真的差点从桑树摔下来,荀柔想也没想跑上去,准备自我牺牲接住他之后,这位堂兄就乐此不疲的玩这种假摔游戏。

  荀柔当时真是眼泪都差点吓出来,结果嘞,荀谌居然抱稳树干过后狂笑。

  真是把他气“死”了!

  “阿兄,十六兄老是捉弄我,你一定要帮我告诉伯父。”荀柔回过头,气呼呼的告状。

  荀彧跪坐廊下,正在看竹简,闻言抬起头来温和一笑,他如今年纪渐长,从漂亮童子长成俊秀少年,头发不再垂下,而是用巾帕束起。

  青色缣巾结发,露出刀裁般漂亮的鬓角,墨发如丝,愈衬得容颜如玉。

  清风吹过,温香迎人,却并不浓烈,恰到好处,沁人心脾。

  他这一笑,笑得荀柔没脾气,也不再理会荀谌,蹭过去看他在读什么书。

  “是崔寔崔令君的《论政》。”荀彧将竹简侧过去些,好让荀柔看得更清楚,“幼慈叔父从别处抄录了,送回家来,父亲也觉得此文很好,已命我抄写一份留存,这一份正准备过两日送给慈明叔父。”

  正处于变声期的荀彧声音有些沙哑,但由于语速和声调缓和,并不难听,反而由于声音低柔,让人不由得更加仔细聆听。

  “哦,”虽然荀彧的字端正秀丽,但没有标点的竹简,还是很眼晕,“阿兄,这篇文讲得是什么?”

  既然被称为好文章,他爹之后肯定要让他看,看了还要考,不如让他提前抄一下他家优等生的答案。

  荀彧轻轻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出一点了然的笑意,却也并不生气,“我先说一遍大略,阿善过后还是要自己看呀。”

  “好的,好的。”荀柔连连点头。

  “尚书令此文,切中时弊,言辩确当,当值得一读,文中指出如今时政之弊,政令懈怠,风俗凋敝,高门奢侈,百姓无继,旧法日弛,当更以新法,更论即肉刑——”

  “砰砰砰——”荀彧话未说完,被急促激烈的敲门声打断。

  守门的仆从忙上前开门,身着皂衣、腰夸长刀的小吏出现在门后,一见此人,荀柔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位县衙小吏程某,每次来高阳里都为一件事。

  “你们说着,我来接待,”荀谌飞快顺着树干滑下来,将衣衫一整,走到门口,又是一个风姿翩翩的俊俏郎君。

  小吏认识荀谌,对他抱拳,拱手一礼,“荀郎君。”

  荀谌在外人面前,很是端庄特体,文质彬彬回了一礼,“程君,不知所来何事?”

  “县尊有令,命小人前来收算赋。请问,可还要像先前一般,荀氏诸户算赋和口赋,君家一并交纳?”

  “正是,还请稍待。”荀谌一口答应,招了仆从去取钱来。

  小吏顿时松了口气,“还是君家明理,今年许多地方遭了灾,天子仁慈,免其赋税,这钱自然只能从没遭灾的地方收,咱们颍川是大郡,人口多,摊派得多些也是应该,那些小民却一点不知朝廷的难处,只知道抱怨推诿。”

  荀柔动了动眉梢,忍住将要露出的厌恶表情。

  上一位丘县令不说多爱民如子,但也算是清廉方正,他调任后,颍阴来了新县令李君,这位县令原本是商人,贿赂张让侄儿,披上官皮,上任以来,劝农修狱一件不做,每个月准时挨家挨户收一次钱。

  算赋和口赋,就是人头税,十四岁以上叫算赋一百二十钱,三岁到十四岁叫口钱二十三钱,这个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按标准的五口之家算,一个小儿四个大人,是五百零三钱,如颍川这样丰饶之地,寻常人家都能出得起,但前提是,他按照国家规定年取一次。

  荀柔才知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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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税居然是按次收算!

  一次五百零三钱不算多,但一年十二个月,一家就要六千多钱,别说里中其他人家,就是荀氏族中,也不是家家都交得出。

  别看如今由于虫灾,粮价上涨,实际上种粮的百姓,却无一分受惠。

  商税极高,种田有田租,入市卖粮有入市钱,卖了粮食还有商业税,百姓一家才几十亩地,能有多少粮,这些税都交不起,只能将粮食卖给商人。

  但日常苛捐杂税也很多,不仅要交口算,还要交田租,訾算(也就是家产税),力税(劳役税),刍藁税(供应国家及州郡牛马的税)还有郡中的各种捐赋。若是交不出,就要被压去坐牢或者服重役,几乎难以活命。

  同住高阳里的李姓一族,有一家就由于交不足口算钱,家长被捉去县衙牢狱,李氏全族凑钱才将之赎出,结果由于在狱中受刑,回家没几天就病死了。

  当时,荀家还送了一份钱去助丧。

  到这时,荀柔才见识到,什么叫封建官僚制度下的官商勾结,商人们与官吏勾结好,专挑这些时候来收粮,百姓就算知道贱卖,却也毫无办法,还是只能勒紧裤腰带,将口粮都省出卖给商人。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诗中所述,原来并不是夸张。

  这位李县令所招的这群役吏,许多轻骠游侠之辈,也就是这年头的流氓,是一点不顾忌,有时候半夜闯入人家,惊得鸡犬不宁。

  二伯父正因为如此,才商量说,族中的赋税直接从他家这里一次交齐,免得这群小吏四处惊扰,各家过后再将钱送来就是,至于有的人家实在交不出,伯父当然也不会去摧逼。

  如此族中尚能应付,但这样的县令在上,着实让人见着就烦。

  最近他听族中在议论,准备助这位县令“高升”,不再做临民的父母官,郡太守张温是“自己人”,操作起来难度不是很大。

  但走了李县令,还有下一个,皇帝手里的大县之令,明码标价卖三百万钱,下一个买了官来的,又能是什么人?

  这个世界,并不像他目之所及的高阳里,俱是温良躬俭,一脉温情。而如今看起来坚固,如世外桃源般的高阳里,也并不像表面那样牢固。

  前路在何处,荀柔还没有想好,但他知道,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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