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燕燕于飞_[三国]香草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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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燕燕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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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某种众所周知“掩耳盗铃”的原因,荀采出嫁之礼,在荀绲家举行。

  荀柔一早被前几日归家的兄长拎起来,穿了新衣服,带到伯父家。

  吉时未到,荀氏族人陆续前来,阿姊在后堂,由族中的嫂嫂和堂姐们陪伴,堂上全是大大小小、风仪翩翩的荀氏美男。

  荀柔穿行之间,收获无数摸头杀和各种糖、糕、小玩具,心情十分复杂,总之,平时很得意的事,突然就没那么高兴了。

  “阿妹说你如今淘气,我原还未信,”突然荀柔被人从背后抱起,“真是一时没看好,就到处乱跑。”

  “阿兄!”

  这个突然出现,面如冠玉,器宇轩昂,将他举高高的帅哥,正是他两天前从叶县赶回家,为妹妹送嫁的,荀柔的亲兄长荀棐。——现任叶县县尉,两百石,疑似靠老婆关系入编的公务员。

  荀棐举着荀柔颠了颠,“阿善胖了不少。”

  请别用这么欢快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话,他哪里有胖,他只是穿得比较多。

  “阿兄,我送阿姊的纺车,装好了吗?”

  “装好了,装好了,”荀棐道,“你从昨天就问好几遍,谁还能忘?”

  他就是怕阿姊嫌弃嘛,毕竟纺车的颜值有点丑。

  是的,荀柔终于在荀采成亲前,在二伯母以及堂兄们的帮助和支持下,将纺车成功改好,虽然主要动手的是伯父家木匠程伯——脚踏、五锭,和历史上真实脚踏五锭纺车是不是一样,,但完成作品的过程中,荀柔终于明白,为什么到一千多年后,手摇纺车还没有被淘汰了。

  和可以放在桌上操作,小巧的,适合携带的手摇式相比,脚踏纺车,有点庞大笨重。

  为了不浪费脚踩的做功,脚踏是纺车的纺轮部分,半径比手摇式大了三倍,还要加上一个脚架,就这一个东西,就能装一架车。

  至于锭子,纺车就算装十个锭子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人的手只有五根手指,只有四根指缝夹住纺线,所以当阿姊一脸好笑的问他,自己如何操控第五个锭子时,他只能一脸茫然,纺线是技术活,别说五个锭子,他一个的都不会,之所以装五个,那是因为他学过啊,至于这东西怎么操作,他连实物都没见过,全凭想象,当然只能歇菜。

  不过最后,第五个锭子,荀采还是保留下来,作为备用,预留到哪个锭子若是坏了,就可以让这只先代替着用,勉强给荀采挽尊。

  总之,虽然有点小问题,不过新式纺车,的确比原来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四五倍,也能算是瑕不掩瑜。

  辰初吉时到,宾客列席,四辆漆色纯黑,由数十黑衣仆从跟着,准时出现在伯父家门前。

  荀柔将出炉的姐夫,穿着一身黑,从车上下来。

  一身玄端礼服,头戴进贤冠的荀爽出迎于门外,神色肃穆的两拜行礼。

  青年从仆从手中接过大雁,单手擎着对他而言艰难的重负,再拜还礼,礼毕,两边从仆的上前扶持他起身,帮忙捧雁,青年才再次恭敬作揖,被请进屋。

  要怎么形容,他这位新任姐夫呢?荀柔托着下巴。

  荀家子都君子六艺,他亲兄荀棐能开五石弓,堂兄荀衍剑走游龙,荀谌马术精湛,连荀彧这样的年纪,已经开始学习射箭,每回里中蹴鞠游戏,族中许多少年热烈参加。

  这让他产生错觉,以为汉末士人,都是文武双全这一款。

  也许啊,放在别处,白胖圆润的阴姐夫,也会被认为是端庄持重伟青年,但掉进诸荀之间——那就是白鹤群中混进了一只胖白兔,兰草丛中长出一朵圆绣球,水晶糯米糍里掉进了一个白馒头

  就画风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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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馒头,啊不,未来姐夫,对荀柔温吞敦厚一笑,让仆从奉上礼物——纯金的十二生肖玩偶,每枚三寸,精巧逼真。

  荀柔身旁,他的亲兄长荀棐得了一把宝剑,虽然“含金量”比不上十二生肖,但那剑身上如同秋水一般的波纹,不识货如他,也知道这把剑价值不菲。

  所谓,君子固穷,安平乐道。

  作为名门望族的荀氏,经济状况相当一般,多数族人仅维持在吃得起饭的水准。纵使如伯父荀绲,曾经的两千石,生活中也无甚奢侈之处。

  显然,阴氏走的不是一条路线。

  阴氏发迹于东汉初,和东汉皇帝刘秀是老乡,原本大概就是土地主,赶上王莽,天下大乱,阶级重排,族中淑女阴丽华成了皇后,其子成了下一任皇帝,族中兄弟也因为跟着刘秀打天下而封侯。

  然而之后发展并不如意。

  外甥皇帝性格严肃,不优待舅家,好不容易再出个皇后,又搞出巫蛊被废,天下人物,常常查无此姓,就显得没落。

  但一百年后,东汉建国功臣之家,邓氏、窦氏、梁氏、马氏等全都成为了历史,阴氏却反而太太平平的安享富贵。

  荀柔再次打量这位姐夫。

  所谓“无礼不行”,故而各种场合礼仪齐备,自有严整礼仪,连动作细节,对答之词,都一一列举,只要认真学过,在公众场合的表现,大家都差不多。

  但仔细观察,每个人的个性,也不是完全不露痕迹。

  至少,在荀柔眼前的这位未来姐夫阴瑜的性情,就显露的明明白白。

  这是一个生长于优渥的环境中的青年,严密的保护和严格的教育,让青年成长得温和、敦厚、单纯、善良,讨人喜欢。

  但这样胖白兔一样的姐夫,能在将要来临的乱世中,保护姐姐吗?

  环佩叮咚,大红嫁衣,严妆打扮的荀采,跟随伯母钟氏,在族中姐妹的陪伴下,步履翩跹,缓缓入堂。

  盛装丽服的阿姊,肤色雪白,红唇鲜丽,美得浓艳,如桃李春华,朝霞灿烂,灼人眼眸。让人忍不住的遐想,如此肃穆却已如此美丽,如果笑起来,会是如何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荀柔发现,在荀采出现瞬间,阴瑜无法控制的以目光追随着她。

  一时间,自己是否该为阿姊高兴,他必须承认,这会儿,他有点酸。

  未来夫君热烈的目光,让荀采微微低头,原本端庄肃然的神态,忍不住一丝露出少女的娇羞,触席的手臂微微颤抖,却还维持住肃穆庄重,在赞者的颂声中俯身跪拜。

  荀爽坐于正席,注视着女儿俯身拜下,复起,再拜,缓缓开口。

  “明当许嫁,配适君子,竭节从理,事如依恃。昏定晨省,和颜悦色,正身洁行,以为顺妇。”[1]

  铜爵中的酒液被举起,在杯中晃了晃,又归于平稳下来。

  忍住了要出口的叹息,所有心意化为祝福,“百叶之祉,婚姻九族,女子于归,云胡不喜。宜尔室家,琴瑟相谐。祥叶螽麟,昌于厥后。”

  “唯。”荀采再拜。

  从今往后,她就要离开父亲、兄弟、族亲,去往全然陌生的新地,去过全然陌生的生活。

  她是明白父亲苦心的。

  当年,他们见过太多慷慨激昂、才华横溢的士人学子,但这些士人们,在建宁元年的九月,用鲜血染红了洛阳城。

  他们虽然逃出来,却在很长一段时日里,仍然不时听到许多消息,亲友或下狱或死去,母亲在整日紧张惶恐中生下小弟,不久去世。

  再之后,父亲变了很多。

  荀采垂下眼眸,跟随未来的丈夫走下堂、跨出大门,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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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家的马车前

  “请小心。”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荀采抬眸望去,对方局促的冲她微笑,伸出手臂让她凭扶,目光真诚中透着紧张。

  她别开眼眸,或许,她对未来,可以有更多一点的期待?

  女子随夫婿离开,父亲只能在堂上远望,不可相送,好在对其余的人,并没有这样的要求。

  荀柔随着堂兄们来到门口,围观了最后的驾车仪式。

  阴瑜在仆从的协助下,执绥亲自为荀采驾车,车轮行过三匝(轮子转过三圈),再下车来,改乘另一辆。

  阴家的马车安静的来,又安静的离去,没有热闹喧嚷,只有肃穆庄重。

  短短两刻钟,陌生的男子,带走了姐姐,从此与他相隔百里,再难相见。

  荀柔追出两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想要再对姐姐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不久前学过的诗篇,蓦然涌上心头——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族中众兄渐渐加入,这一日《邶风燕燕》在高阳里上空飘起,远送族中远嫁的姑娘。

  荀柔突然在这一刻,感到这首古诗的真意。

  那些句子,好像原本就刻在心里,刻在血脉里,刻在灵魂中,像澄清了湖水,清晰的、纯粹的显露出最简单的、直白的、真实的情绪。

  我们不说舍不得。

  我们说——亲爱的姐妹,愿你如燕燕高飞。

  你的身姿翩跹飞翔,你的声音悠扬低昂。

  我远送到原野,送到路的尽头,送到南方,终于再也望不见你的模样。

  回忆你的情意深重,回忆你的贤淑温良,过去先人对你惦念记挂,我也对你永远不忘。

  【季汉年间,汝颍之间,女子出嫁,其兄弟歌《诗》相送。或曰自荀氏始,熹平间,荀柔之姊荀采归阴氏,时柔年三岁,歌《燕燕》相送,其音切切,去随三里,闻者无不掩泣叹息,时人竞相模仿,遂成乡俗。——《东汉春秋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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