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把一千五百年的空缺,都灌注给我.” 1W1_型月,但恶贯满盈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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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把一千五百年的空缺,都灌注给我.” 1W1

  漆黑太阳底。

  万众瞩目中。

  他就那样,怔怔地望着她。

  尽管面容遮蔽着生人勿进的薄纱。

  然而苏树最清楚......她此时此刻,究竟是何等的潸然泪下。

  一如既往地。

  她哭起来,真是不好看啊

  摩根勒菲。

  这个开口想要呼唤出的名字。

  蕴含着生命,酝酿着欲念。

  彰显着自己的罪恶,浸透了自己的灵魂。

  魔女出现在眼前的这一瞬。

  苏树便已经,顷刻意识到了她的全程。

  琥珀里冻结的时间,破败柴薪中的余火。

  阿尔文·潘德拉贡的死去。

  令名为摩根勒菲的魔女,在名为苦痛的余生中活着。

  无数次都在怀抱希冀。

  无数次凝望着焰火渐熄。

  被绝望反复击倒,然而她,未曾放弃。

  苏树能够想象得到,她在那片漆黑无光的原野上,究竟是怎样一道踉跄行走的孤寂身影。

  那样离别的苦痛

  明明是......不想要她承受的——

  这是名为「阿尔文·潘德拉贡」的罪孽。

  也是名为「苏树」的,不可饶恕的残忍。

  名为「摩根勒菲」的魔女。

  一生都在遭人唾弃,一生都被避之不及。

  只有他。

  成为了她的唯一的光芒。

  即便是黑色的太阳。

  那也是......她的太阳。

  于是。

  她的坚定。

  她的决绝。

  那种不容许置否的毋庸置疑。

  那种对命运的轻蔑,几欲碾碎一切的狂怒——

  名为「希冀」的意念将她包裹缠绕,驱动着她在这条修罗之路上不断前进的,并不是骨骼或是肌肉,而是那种彻底。

  于是,跨越了一千五百年的时光。

  她伸出双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的面庞。

  她抓住了......自己的光。

  然而,这般面贴着面

  当见到了眼前之人的此时。

  再坚强的面具。

  再遮掩自我的深重心防。

  再拒人千里的、生人勿进的气场。

  也都摘下了。撤去了。褪尽了。

  只剩下。

  更加丰腴的弧度。

  更加炽热的温度。

  以及那双,汹涌荡漾着涟漪的幽蓝色湖泊,就那样满溢宣泄出了止不住的潮水。

  “......对不起。”

  黑发青年抵着魔女的额头,对视着她幽蓝色的眸子。

  抬起的指尖,为她轻轻擦拭着宣泄不止的泪痕。

  那些珠帘,依旧成串倾泻。

  但这次。

  他的手,不会再碎裂了。

  “......我并不是,真正地想要和你别离。”

  苏树低声说。

  “但那般的境况,为了父亲的遗志,为了不列颠,为了这片岛屿的所有人,我别无他法......”

  说着。

  黑发青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不,这其实只是借口而已。

  “我只是,任性地想为他报仇罢了......”

  “我知道哦。”

  “......我遗留给你的、我的心脏,并不是想要你铭记我的意志,而是想让你......挣脱它。”

  明明在为她擦拭泪痕。

  那样白皙的指尖,却轻轻抹过了自己的眼眶。

  “无关于责任,无关于岛屿,那是我最澄澈无垢的心,所以,我将它送给了,最澄澈无垢的你......”

  “我也知道哦。”

  “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真相。只是......时间的跨度太遥远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错。

  苏树何曾没有过,沉浸在那名为阿尔文的喜乐中。

  那样精致的、碎裂开来的东西。

  像是一个,永远不舍得醒来的梦。

  “如果要忍受一千五百年的时光,那样漫长得心房都枯萎的孤寂,我这样任性的家伙,没有要求你等待的资格......”

  其实,这不过也只是借口罢了

  真正的点在于——

  他的魔女。

  她所在追逐的人。

  并非......阿尔文。

  「阿尔文·潘德拉贡」。

  其实只是,「苏树」的一部分。

  这样的事。

  堪称无比侮辱人,也堪称无比残忍吧

  所以。

  苏树卑劣地,想要拼命地藏起这个心底的秘密。

  他觉得。

  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焚烧了灵魂而点燃起初火的自己,已经放弃了和她平静生活下去的希冀。

  又有什么资格。

  要求她孤寂地等待自己,一千五百年的时光

  然而

  面对自己的这般卑劣。

  面对自己的这般残忍。

  魔女只是捧着黑发青年的脸。

  给予了他,一如既往地,那样温柔又强硬的回应。

  “——我全都知道哦。”

  “我......”

  在格蕾心跳的悸动间。

  在苍崎橙子怔神的目光中。

  在韦伯·维尔维特所呼出的,万般唏嘘的烟雾里——

  那一枚记忆中无比柔软的嘴唇,径直封印住了苏树苍白无力解释的话语。

  此时此刻。

  一切的言语,都显得那样多余。

  就像一千五百年前的往昔那般。

  在每个夜晚。

  在每个清晨。

  在每一天暮色与月色的见证之中。

  他们只会将自己的心愫,直接了当地宣泄而出。

  沉溺着。

  彼此忘情地沉溺着。

  像是相遇的清泉与水流,彼此像是要交织溶没在一起,交换着心跳的韵律和肌肤的温度。

  令人沉溺的吻,终于分离。

  苏树轻轻捏住了她的手心。

  “你的手,一如既往地很冰呢......老婆。”

  说出来的这个词。

  让格蕾的神情,有些恍惚而凝滞。

  “师兄......”

  在银发少女的呢喃声中。

  魔女主动地贴了上来,抚摸着他的面颊。

  “那你可以......多为我暖和一点,亲爱的。”

  其实,一点也不冰冷。

  已经被他的手,那样一点一滴的、温暖起来了。

  这忘情忘我的,如同风雪交织溶没在一起的遗世中。

  陡然响起了红发男人,那温柔而称奇的话声。

  “「夫妻」......么?

  “没听说过,树君你居然已经结婚了呢

  “不知道这位美人是谁......但真是感人的重逢啊。”

  面色有些苍白的哈特雷斯,捂着自己抽搐发疼的心口,浅淡地微笑着。

  即便是敌对的立场。

  但他,也情不自禁地为眼前这幅画面,而感到了珍奇的愉悦。

  越动人的东西。

  毁灭之时,方才越显得美丽。

  然而

  和哈特雷斯所感受到的,有情人间重逢的愉悦不同。

  旁边的赫费斯提翁,脸色肃穆地捏住了红发男人的手臂。

  “Master,不太妙......”

  “嗯哼?”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

  依靠着自己敏锐的魔眼。

  赫费斯提翁感受到了,在对方身上所微妙荡漾着的,那样属于「同类」的气息。

  “是神代的......绝对没错,那位是从神代遗留下来的魔术师。”

  “......哦?”

  听闻此语。

  哈特雷斯的嘴角上,浮现出了稍显兴奋的笑容。

  没错。

  看到那般反召唤法阵亮起的时候,红发男人便也有这样的预感。

  哈特雷斯本人,亦是在研究着神代的天才,其最终目的,是想要达成神代魔术的复现。

  神代遗留的魔术师......么?

  不由得感到了,由衷的亲切感啊。

  “其造诣,比起你要如何,Faker?”

  “根本看不透。”

  不敢轻举妄动的黑发女人,神色肃穆无比。

  “......所以才很不妙。”

  “这样啊......”

  听上去神秘又危险。

  然而,神代的魔术师,即便存活遗留到了现代,魔术的威能也会大打折扣。

  真是......暴殄天物啊。

  哈特雷斯微笑着摇了摇头,抬起头,望向那位黑发的青年。

  “神代遗留下来的魔术师,居然与你是夫妻么?树君,你身上的各种秘密,真是蕴含着无穷给人的惊喜。”

  娶到神代魔术师为妻,这样的事听上去很离奇。

  然而哈特雷斯自己的人生经历,甚至比这还要离奇曲折得多。

  小说才讲逻辑,而现实不必讲逻辑。

  这样奇妙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便是人类的无穷魅力。

  “如果是朋友的话,真想和你们一叙魔术啊,可惜,如今貌似不是寒暄的好时机呢......”

  已经没什么拦得住自己了。

  哈特雷斯抬起了手心,自心脏的空洞开始酝酿起了精灵域的传送秘术。

  他早已让赫费斯提翁在这里刻画下了汇聚魔力的大法阵,以逸待劳了三天有余。

  正因如此。

  他的魔力,才能支持他召唤腑海林之子,并连续释放诸般大魔术。

  嘶......嘶嘶

  宴会厅内残破的灯光,不皦不昧地闪烁了起来。

  室内阴影汇聚流淌,披拂于身,在苏树身上化作了那样一具漆黑无光的铠甲。

  黑发青年虚着眸子,浑身游荡的阴影如焰光飘摇不定,提起了那一柄光芒寂灭的魔枪。

  然而,下一秒。

  白皙的手腕,微微按住了他的手臂。

  魔女嘴角噙着的微笑,浅淡而平静。

  “对付这种虫豸

  “根本不需要亲爱的,你来亲自出手。”

  这一瞬间。

  不详的魔女,展露出了她的深渊。

  摩根嗤笑着偏过目光,望向了身侧,那一对打断自己和夫君温存的主从。

  其脸上的表情,骤地变得冰寒冷彻了下去。

  “亲爱的。

  “你要死的,还是活的......”

  “——暂时留他一命。”

  “明白了。”

  “呵......”

  听着对方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笃定为了案板上的鱼肉。

  哈特雷斯有些哑然失笑。

  尽管苏树浑身不断攀升的气势,让他隐约有些心悸。

  但,如今以心脏之空洞,沟通了世界之孔径的他。

  生命力已经和死徒二十七祖之一,那位「腑海林」,沟通链接在了一起。

  也即是说

  哈特雷斯无比清楚,自己堪称是「无敌的」!

  嗡——!

  一道幽邃的黑洞,在红发男人的身前骤然张开。

  镶嵌于形体正中的巨大眼球,随之睁开了狰狞的瞳孔。

  交错啮合的森然利齿,正从牙隙间滴坠着稠浓荤腥的黏液。

  汲取人类之血,所孕育出的古老吸血种。

  「腑海林之子」。

  怪物模糊的血肉组织,一阵蠕爬形变。

  交缠的血肉,如同枯枝那般扭曲缠结在一起,形成了数十道畸诡的触手,就那样狂暴地蔓延而出,朝着整座宴会厅铺陈了开来。

  “好好享受吧,这血腥的盛宴

  “再见,树——”

  红发男人微笑的话音,猝然僵滞。

  因为

  焦灼炽热的空气,恍惚间在室内铺陈了开来。

  虚空之中,蓦然响起了或是深沉的、或是恢弘的曲乐。

  伴随着火焰,伴随着阴影,伴随着犹如万众狂欢般的喝彩声——

  一道漆黑狰狞的、其后浮现着黑色焰环的熔铁王座,骤地浮现在了摩根的身后。

  “你是我的太阳。”

  “那么,也让我当一当,亲爱的,你的月亮好了。”

  牵住了黑发青年的手。

  在苏树有些凝滞的神色中。

  摩根抱起了他,缓缓登上了台阶。

  漆黑的荆棘冠冕,在魔女的头顶缓缓凝聚成型。

  摩根继而神色淡漠坐上了,那属于女王的王座。

  幽蓝色的眸子,微微低垂。

  以睥睨的目光,漠视着前方畸诡不堪的堕落之物。

  魔女轻描淡写地,翘过了自己丰腴的、被吊带袜裹住的大腿。

  “恶心的东西。

  “连在我的脚下,哭嚎祈求原谅的资格都不配有......”

  白皙小腹上的螺旋纹路,幽光微微闪烁。

  魔女淡漠的话音层叠回响而起,如同此世的女王降下最终的宣判。

  “螺旋之魔枪,伦戈米尼亚德

  “贯穿。”

  话音落尽。

  轰——

  一道犹如永夜螺旋般、仿佛能够汲走人目光与灵魂的漆黑长枪,自那无穷高的天穹骤地降坠!

  噗嗤——

  绝对的命令。

  就那样猝然贯穿了,腑海林之子那颗狰狞的眼球。

  嘶

  嘶鸣声。

  伴随着绚烂的火焰在伤口飘荡而起,有如烧灼灵魂般的腐蚀声响,霎时在室内传荡了开来。

  Aieeee——!!!

  自黑洞中弥漫出的畸诡怪物,发出了凄厉的、仿佛从血肉里宣泄呕吐出的悲鸣惨叫。

  在赫费斯提翁,那怔神的面容中。

  在哈特雷斯,那抽搐的眼角中。

  腑海林之子那狰狞的瞳孔,在绚烂火焰的焚烧中,如一颗干瘪的气球那般凹陷了下去。

  浑身弥漫出的触手,也顷刻枯萎腐朽,化为了漆黑的飞灰。

  “怎么可能......”

  这世上,堪称生命力最为顽强旺盛的吸血种。

  被仅仅一击......贯穿、歼灭?!

  除非这是

  是直至本质,焚烧灵魂的贯击。

  “Faker,快召唤宝具!”

  哈特雷斯手掌青筋爆绽,骤地捏住了胸口的衣衫。

  淋漓的鲜血,开始自他的心脏之空洞稠浓地淌坠,将衣物都浸染得一片刺目的猩红。

  “翻转吧,吾之心脏!”

  面对这般恐怖的对手。

  哈特雷斯不敢再保留,而直接倾注了自己的全力。

  随着精纯的大源魔力灌注进心脏的空洞。

  天穹之上,那一枚巨大畸诡的狰狞眼球,随之微微投射下了自己的视线。

  轰——

  扭曲缠盘的吸血种触须,在大地之上狂暴地蔓延而起。

  被拉扯逼停的列车,宴会厅的四面八方,其墙壁骤地被贯击出无数道孔洞。

  狰狞带倒刺的枯枝触手,蔓延生长了进来,嘶鸣着、啸叫着,妄图痛饮鲜血。

  这引得本就混乱不堪的现场,各种宾客的尖叫声再度此起彼伏,各种魔术的光华开始不住闪烁起来。

  “......这家伙,献祭了自己的血肉,触发了腑海林的嗜血冲动。”

  听着身侧的混乱喧嚣。

  苍崎橙子咬了咬牙。

  她抬起目光,瞥了那高高在上的魔女一眼,拎起了自己身侧的人偶,向着宴会厅的边缘支援了过去。

  随着哈特雷斯的面容变得愈发苍白,其呼吸也变得几乎细若游丝。

  数十道黑洞,再度在他的身前铺陈了开来,从中荡漾出了那汲血怪物们嘶鸣的咆哮声。

  “走!Faker!”

  哈特雷斯已经不奢望,这般吸血种能拿下那位神代魔术师。

  倾尽全力制造出了混乱,甚至连这具身躯的精血都投入了其中。

  只是为了,争取逃跑的时机罢了。

  哈特雷斯搭住了赫费斯提翁的手臂,狂暴的赤雷涌动窜起,化作了那一架魔天的车轮。

  轰——

  骸骨之龙所拖曳的车架,骤地撞碎了列车的墙壁,向着外部的森林逃窜而去。

  面对这般犹如丧家之犬的两人。

  魔女只是,轻轻抬起了一根手指,对准了他们。

  “遥远彼方的梦之乡

  “遗世独立的阿瓦隆

  “唯有无罪者,方可通过此门。

  “夜幕之下永远瞭望的「庭院」啊,升腾于此,为我束锢罪者!”

  轰隆隆——

  枯枝触手爆涌摇曳的大地之上,泥土中蓦然拢起了层叠厚重的石壁,将那架骸骨的车轮围拦在了其中。

  「无罪者之庭」。

  雕刻着螺旋纹路的石板无限向上延展着,堆砌交织在了一起,顷刻组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的石塔,围拢关住了企图逃窜的两人。

  嘭!

  雷鸣的马车,轰鸣撞击在石塔内壁之上。

  直接将那堆骸骨之龙,撞塌成了一堆残破不堪的鸡骨架。

  乘车的两人,狼狈地从马车上跌落,摔倒在了石板上。

  赫费斯提翁抬起了凌乱的面容,怔怔摸索着眼前的石塔。

  这......怎么可能?!

  对方随手......便发动了堪称奇迹的大魔术,彻底地禁锢住了他们两人。

  明明此地,她已经事先铭刻下了汇聚魔力的法阵。

  然而这里的大源,却都在听那个魔女的指挥。

  这样的权限

  甚至,沟通了星之内海?!

  同是神代魔术师

  为什么。

  神代魔术师与神代魔术师之间的差距,为什么比人和狗还要大?!

  “神代魔术

  “就在我的眼前。”

  呢喃着这样的自言自语。

  哈特雷斯苍白的脸上,并无一丝被束锢的苦恼,反而浮现出了稍显诡异的、狂热的笑容。

  “真以太的气息

  “简直比,「神灵」还要强大!”

  他摸索着踉跄爬了起来,双手抓住了石塔的监窗,狂热的目光望向了,宴会厅之内,那端坐在漆黑王座上的女王。

  “你......究竟是谁......”

  血肉蠕动的、巨大的畸诡眼球,正俯瞰而下,从中投射下了狰狞的目光。

  完全体的「腑海林之子」,已经被召唤降世。

  吸血种的渴血冲动,冲击着祂的神经。

  在彻底吸干这座列车的所有人血之前,祂绝不会离去。

  黑色的太阳。

  天穹上的巨大瞳孔。

  这幅畸诡的图景

  在一千五百年前,似曾相识。

  端坐在漆黑的王座上,拥抱着自己的丈夫。

  头戴冠冕的魔女微笑着,轻轻地,吻了吻黑发青年的嘴唇。

  “不仅仅你的心,亲爱的。

  “你的剑,我也保存得很好。”

  随手丢掉了,苏树的手上,那柄无用而讨嫌的圣枪。

  炽白的圣枪,重新化作了金色的鸟笼,在地上犹如废纸团般翻滚着,晃荡得里面的亚德头昏眼花。

  携带着苏树空闲下来的右手。

  摩根轻轻地、将他的掌心,按在了自己柔软的、白皙滑腻如脂玉般的小腹上。

  那一枚螺旋的纹路,散发着微微的幽光。

  指尖传来了,微幅的灼烧感。

  这熟悉的温度

  在记忆之中,似曾相识。

  就像他曾经,为她埋入螺旋剑的彼时——

  苏树的手,继而没入了魔女的小腹。

  旋即,缓缓抽了出来。

  那一柄破碎的、浑身布满了裂纹的永夜余火之剑。

  在黑发青年的掌心,一寸寸凝聚成型。

  被主人,远隔一千五百年的时光后,再一次地持握在了手中。

  螺旋的剑身,令人目眩地旋转了起来,发出了一阵雀跃的嘶鸣。

  “我努力地......在修补它。

  “修补你焚烧剩下的,这残败飘摇的余火。”

  彼此的掌心,十指相扣。

  共同持握住了,那一柄名为永夜余火的螺旋之剑。

  不必言语,而心有灵犀。

  这是魔女与白龙,无言的默契。

  螺旋的剑身,陡然地延展开来,化为了一柄漆黑晦暗的、幽邃无光的长枪。

  枪尖的阴影。

  犹如火焰那般,飘摇不定。

  永夜螺旋的枪尖,在两人双手的共持中缓缓抬起,对准了天穹之上,那一枚狰狞巨大的畸诡眼球。

  “所以

  “我要将你。

  “连根拔除。”

  她的话声,轻渺而坚定。

  一如既往地,那样宣誓着自己的感情。

  在彼此的对视中。

  苏树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

  “所以,将你的意志借给我吧,我的魔女。”

  “灾厄的白龙。”他说。

  “不详的魔女。”她说。

  “你是我的光,那我便是你的影子。”

  “我们的意志交织在一起......便是连命运都要感到颤栗的东西。”

  在那风与血的喧嚣之中。

  在那生与死的羁绊之下。

  他们拥吻在了一起,白龙与魔女的意志彼此汇聚。

  倾颓永夜,自此而终。

  震怒之火,自此而始。

  “那么

  “「寂灭吧,」”

  她微笑了起来。

  而他,接上了她的话音。

  “「赐予你,名为死亡的永夜。」”

  阴影在欢吟。

  列车在震颤。

  一切嗡鸣,一切话音。

  都被刹那抚平于永夜的寂静。

  被两代持有者,彼此交织的意念所共同推动。

  这焚烧灵魂的螺旋之枪,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强大五十倍、狂暴五十倍!

  轰——

  这片大地。

  仿佛为之都黯淡了一瞬。

  一道幽邃如永夜般、摄人心魄的螺旋辉光,爆涌冲天而起,将腑海林之子,那天穹之上狰狞畸诡的本体,径直贯穿透体。

  下一瞬间。

  不列颠尼亚,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空。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幽暗光芒,自那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空洞中,陡然爆发开来!

  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黑色太阳——

  触手在嘶鸣。

  树枝在枯萎。

  几乎颠覆的、残破不堪的拍卖大厅,各种墙壁边缘的豁口,荡漾着虚数魔术乱象的涟漪。

  随着腑海林之子的枯萎。

  人们的嘈杂与慌乱,终于平息了下来。

  帮忙阻拦着腑海林之子的入侵,满面狼狈的二世望着那些触手的枯萎,长吁出了一口气,旋即望向了大厅的正中。

  在所有人略显怔神的目光中。

  从那寸寸消弭的漆黑王座之上。

  黑发的青年,与幽暗的魔女。

  就那样牵着手,缓缓拾阶而下。

  尘埃落定。

  伴随着一阵空间涟漪。

  一名白发女人的幽影,终于在残破的拍卖台之上,缓缓浮现了出来。

  正是魔眼收集列车的代理经理。

  也是叛出死徒的死徒,由死徒第十五祖「萝洁安」所遗留下来的幻影。

  身负着守护列车的职责,以及具备着精湛的魔眼摘取手术。

  然而。

  相比于之前摘取魔眼时、那几乎凝实的身影。

  她此时此刻的幻影,则显得万分虚妄、明灭不定,浑身犹如这趟列车那般,充满了各种破损不堪的孔洞。

  身为列车的代理经理,她本来早就想要出来,帮忙稳定局势。

  然而,这般神代魔术师与吸血种间的狂暴交战,将整座列车都搅得破损不堪,努力维持好虚数魔术的空间,就几乎已经竭尽了她的全力。

  “抱歉......诸位贵宾。”

  带着满怀歉意的表情。

  白发女人向着在场狼狈不堪的宾客们,深深地躬着躬,半透明的虚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那般。

  “这次是我们魔眼收集列车招待不周,此乃吾等之耻......”

  “萝洁安。”

  苍崎橙子,带着万分复杂的表情走上了前来。

  她们是相识老朋友了。

  看着对方这幅那明灭不定的状况,苍崎橙子知道,这具幻影已经快要灯枯油尽了。

  如果不努力维持好车厢的虚数魔术。

  那些魔术造诣不够高的魔术师们,都有可能被抛入虚数空间,从而被扭断肢体。

  “「幻影」......么?”

  魔女微微有些沉吟。

  所谓幻影。

  本质不过是灵体罢了。

  摩根的手掌上,凝聚出了一柄仿造的螺旋之枪,枪尖旋转啸叫了起来。

  霎时。

  在所有人讶然的目光中。

  为之填充进的些许魂魄,让白发女人那虚幻的身形,陡然间变得凝实了许多。

  在场的众人,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摩根。

  这般神乎其技的魔术。

  这便是神代遗留下来的......魔术师么?

  他们中的有些听见了哈特雷斯的话声。

  这样的人物。

  居然是那位「黑魔术师」的妻子。

  看上去,两人似是离别了许久,而堪堪重逢。

  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的内心,都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时钟塔......要彻底变天了。

  “谢......谢谢您!

  “这位......不知名的美丽小姐!”

  摩根瞥了苏树一眼。

  黑发青年微笑着,用食指抵住了嘴唇。

  于是,魔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在意。

  除了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会稍稍打开她的语音外。

  她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

  事实上,她也一直都不是喜欢交际的人物。

  白发女人的虚影,将万魔眼球库的魔眼摘下,填充进了列车的能源仓。

  很快......整节车厢的破损,在一枚枚魔眼的湮灭下,缓缓地被修补了起来。

  这烧的都是钱,但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虚数魔术被完好修补。

  人均负伤的宾客们,也都如释重负地长吁出了一口气,瘫坐在了拍卖厅的椅子上。

  魔女抬起了手,微微虚握。

  远处原野上的通体石塔骤地坍塌,一道漩涡在拍卖厅内浮现。

  哈特雷斯和赫费斯提翁,那狼狈不堪的身影被从漩涡中抛掷了出来。

  “不要杀我。”

  被丢出来的红发男人,脸色苍白而枯槁。

  却立刻微笑着,颤颤巍巍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其掌心,骤地亮起了一道咒文。

  “......嗯?”苏树微微眯起了眸子。

  “他没有魔力了,”摩根轻声说,“是隔音结界。”

  魔女话音落尽。

  哈特雷斯果然只是发动了一个隔音结界,笼罩住了自己和苏树两人。

  “俘虏的待遇我明白,你要参加圣杯战争对吧,树君?

  “我有重大的,有关于「马里斯比利」的秘密要告诉你们。说完再杀,也不迟么......”

  他吃力地说完。

  结界顿时涣散了开来。

  ......「马里斯比利」?

  听闻到这个名字。

  苏树不由得皱了皱眉。

  的确。

  在时钟塔,没有人比他更懂圣杯战争。

  然而......在苏树的印象里,五战,根本不存在马里斯比利这个人才对。

  “要杀掉,还是?”

  魔女瞥了黑发青年一眼。

  反正......都听老公的。

  苏树径直走上前,掌心的阴影汇聚成幽暗的剑光,挑断了哈特雷斯的手筋和脚筋。

  “老婆,下封印。”

  摩根一捏手心。

  恍惚间,似有水声荡漾。

  漆黑的锁链顿时自虚空蔓延而出,牢牢束锢住了面前的主从二人。

  甚至不需要吟唱的,「超高速施法」。

  这般见闻,更加笃定了哈特雷斯的想法。

  红发男人抬起了头,朝着摩根微笑道。

  “「女性」。

  “「影属性的魔力」。

  “「能沟通星之内海的大魔术」。

  “美狄亚?赫卡忒?不夜城之主?

  “你......究竟是,哪位神代的大魔术师?”

  没有回答。

  苏树将手探入了哈特雷斯的衣襟,摸索着,抽出了哪一张二世的圣遗布。

  检查了一番,手中的红色披风碎片,他缓缓长吁出了一口气。

  “以后你都会知道的,Dr.哈特雷斯。

  “让你开口的时候再开口,废话别这么多。”

  这个男人,的确很听话。

  苏树话音落尽。

  红发的男人,便立刻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拜托列车,回伦敦前先帮忙监看一下,他们不可能挣脱。”

  代理经理不住着点头。

  眼前的黑发青年,正是拯救了整座列车的贵客。

  别说是帮忙看护俘虏了。

  他就算开口,要取走这万魔眼球库的一半,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喧嚣的混乱终于平息。

  时钟塔的其余众人们,也都凑了上来。

  除了苍崎橙子这位冠位人偶师以外。

  其余人等,根本参与不进苏树和哈特雷斯的战斗,帮忙在外围抵挡腑海林之子才是他们的职责。

  望着苏树身侧的那位魔女。

  一行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神色各异的复杂表情。

  除了二世、苍崎橙子和格蕾离得比较进,全都听见了苏树和摩根之间的对话以外。

  其余的梅尔文、莱妮丝和奥尔加玛丽,虽然有些摸不着路数,但,魔女和苏树之间那亲昵的关系,他们自然看得出来。

  而且

  苏树身边新浮现出的这位美人,尽管难以窥见她的面容。

  但其无法遮掩的气质和脱俗的手段,却是被众人窥在眼里。

  如此强大。

  如此神秘。

  而且

  那丰腴而傲人的身体弧线。

  竟是......如此凶险,如此无法战胜。

  莱妮丝和奥尔加玛丽,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有如败犬般的表情。

  输了。

  已经输麻了。

  这种事,早已经听他本人说过了不是么?现在看来的确是无比应验。

  树君他......喜欢大的!

  “呜......”

  一银一金两只败犬,面对这般雄伟壮丽,也只能发出败犬般倾颓无力的呜咽声。

  凝望着眼前,气质如夜色幽邃的魔女。

  格蕾的神情,恍惚而凝滞。

  并非错愕,并非自卑。

  而是......失落。

  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苏树对魔女那一声无比亲昵的呼唤。

  那样两个字

  也曾经对自己叫过。

  所以。

  师兄已经......结婚了么?

  他醒来之时,所思念之人——

  便是眼前,这位高挑丰腴的美人么?

  尽管薄纱遮掩着她的面容。

  但,透过那般不经意的、脖颈及锁骨的弧度。

  便能稍稍窥见面纱之下,那究竟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美。

  格蕾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原来如此

  而是

  他早已经,心有所属。

  苍崎橙子微微虚着眸子。

  她没有被魔女的气场所震慑,堪称此时最清醒的人。

  仔细想想,苍崎橙子只觉得。

  蹊跷。

  有鬼——

  她之前,可是半年前在双貌塔就已经认识了苏树,彼此的交情也是在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但她却从未听说过......对方有什么神代魔术师的妻子啊。

  不如说,有这样的后台,在时钟塔谁还敢歧视?

  那些贵族,不过只是传承的血脉。

  而眼前的这位魔术师,却代表着神秘本身。

  那样的「反召唤」的手法。

  这究竟是,哪里杀出来的凶狠女人?

  简直是,以无可阻挡之势,直接挫败了全场,一举摘得了桂冠。

  越想。

  越不对劲啊。

  苍崎橙子可以接受自己是输家,但名为伤痛之赤的女人,不想输得不明不白。

  所以。

  她走上前。

  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

  “请问,您究竟是......”

  “咳咳——”

  伴随着暗示的咳嗽声。

  二世侧过身,挡在了苍崎橙子的面前。

  这样的场合,树怎么好解释

  身为师父的他,必须为自己弟子分忧。

  “大家都劳累负伤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清的因果。”

  苍崎橙子,微微眯起了琥珀色眸子。

  “韦伯,你?”

  不论好感。

  她作为友人,切实地担心着苏树。

  神代的魔术师

  这究竟是何等危险的人物,被发布「封印指定」的她,再清楚不过。

  这般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之前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

  要下杀手,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这是比哈特雷斯更危险的家伙。

  “相信我。”

  二世面色肃穆,语气笃定。

  “这位小姐,是树的重要之人,她绝不会害我的弟子。”

  听闻此语。

  魔女有些怔神偏过目光,望向了自己的夫君。

  黑发青年的脸上,则浮现出了,一如既往地,那样让魔女感到熟悉的和煦微笑。

  “我的老师,很可靠吧?”

  “嗯。”

  “......嘁。”

  苍崎橙子回过了头,不爽地转身离去,抽起了烟。

  人们收拾着不堪的残局。

  血迹被洗清。

  列车重新被发动。

  哈特雷斯和赫费斯提翁作为主袭击者,因为苏树的要求,而被关押了起来。

  魔眼收集列车没有察觉到泡影之魔眼的手脚,代理经理承担下了主责,宾客们的费用都被尽数全免。

  再度行驶于轨道的、完好的列车上,安神的豪华宴会被举行了起来。

  人们心有余悸地讨论着,那些今天所发生的、曲折惨烈的故事。

  毋庸置疑的是。

  那位「沉睡的黑魔术师」。

  但,作为所有人议论纷纷的主角。

  苏树,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了。

  他很忙。

  现在非常忙。

  最尊贵豪华的贵宾车厢,时钟塔的一行人被安排于此。

  然而

  在韦伯的苦笑、和梅尔文有些尴尬的微笑中——

  弟子,格蕾。

  义妹,莱妮丝。

  同为君主的大小姐,奥尔加玛丽。

  勉强算得上老朋友的家伙,苍崎橙子。

  四个女人,全都鬼祟地缩到了那间私人卧室的门口,努力地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想要听见里面究竟有什么动静。

  列车不住震颤着。

  不知道是车轮与轨道,彼此摩擦所导致的颠簸。

  还是名为魔女的大车,用力倾碾在了黑发青年的轨道上,而剧烈起伏所发出的跌宕颠簸。

  所有窗帘都被拉上。

  所有声响都被隔绝。

  熟悉的、昏黑的暮色中。

  他一如既往地那般,自下而上地,凝望着她那幽蓝色的眸子。

  自己在正被乘骑。

  意识到这样的事。

  作为阿尔文饱经鏖战的苏树,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了些许难得的羞赧。

  那是,自然的

  因为。

  自己的原装出厂,此时还是初次上阵。

  ......便要经历,这般惨烈的鏖战么?

  魔女就那样,自上而下地俯瞰着他。

  波光潋滟的湖泊,仿佛荡漾着层叠汹涌的涟漪。

  那些银色的、犹如丝绸般柔顺的发丝,微微垂坠,在他的胸膛上披拂开来,有些令人心痒难耐。

  情愫与热度互相交换,眸中的媚意挑抹不尽,阴影中律动的心跳。

  仿佛既令人体会到了某种丧失的空虚感。

  身躯和心灵,又在不断地被充盈、被填满——

  在魔女的面前

  黑发的青年就像是被随意摆弄的水流,一路坠淌向了幽邃的丘壑之间。

  她俯下了幽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似是挑衅。

  带着热雾的旖旎气息,如轻柔的海浪般,一层层地扑击到了苏树的面庞之上。

  檀口吐出的话语,直教人,为之骨酥。

  “亲爱的

  “把一千五百年的空缺,都补满给我。”

  ——————————

  “呱!那女人将师兄拖至房间,定然是要将他掠回去当......”

  什么肾化危机。

  祝大家,做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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